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浏览:2468  评论:0  发布时间:2016-05-23 ,21:11  

龚鹏程:书法仍应结合文学发展         

 

    晓林处夜谈归来作 龚鹏程

    本报记者  闫敏

    龚鹏程在当代学术界素享盛名,大有《伯允帖》中米芾“辱教。天下第一者。恐失了眼目。但怵以相知。难却尔。”的自信与率意。也正是这种当仁不让,龚鹏程颇有几分文士之狂狷和“文章惊海内,书剑走天涯”的豪侠之气。

    历史上狂者多奇才。诚然,这位著名学者和思想家,学术渊深,著作宏富,诗文尔雅,书艺遒美。

    日前,“龙性难驯——龚鹏程书法展”在北京商务印书馆涵芬楼艺术馆举办。展览中真草篆隶,短章大幅,无不有之。与其说这是一次书法展,不如说是集书法展、学术讲座以及师生交流为一体的文化大餐。

    展览的主题设置为“龙性难驯”,此语出自颜延之《五君咏》:“鸾翮有时铩,龙性谁能驯。”用龚鹏程的话说,他选此翻用之,是其不驯服的性气和永远活泼跃动的生命力与之不谋而合。

    这样的龚鹏程,似乎与许多中庸守正的书家学者明显不同,颇有些张扬之性,但这也正是他的才情性灵综合烹酿蕴呈现出的独特人格状态——因为龙性难驯,所以永远有活力;因为龙性难驯,所以才是龚鹏程。此外,如其学生所说,导师龚鹏程“不怒自威,貌似巍巍俨然,内中却有童真、存天趣,很讲道理却不是只会讲道理,尊重前贤却不认为前贤遥不可及”。这多种性情表现在龚鹏程的书法、学术,甚至课堂上,也就千变万化,妙趣横生。

    讲座结束,于涵芬楼艺术馆雅室,《美术文化周刊》记者聆听了这位具有多重性格和传奇色彩的学者、书家分享他的学术主张。

    美术文化周刊:你认为书法展应该带有议题性,通过举办这种议题性的展览提倡文化主张,针砭时弊,结合近几次个人展览,谈谈如何体现议题性?

    龚鹏程:前不久,江西、杭州那些讲座的主题是“文士书”。此次讲座的题目是《书法与文学的关系——以〈文心雕龙〉文势论为例》。题目是常换常新的,觉得有趣就拈来讲讲,但大方向不变,主要是针对现在一些书家有技巧但没文采,又穿凿取新,传统书法的体势还没能掌握,却得了创新症等“没文化”现象而说的。

    再者,大家常常以为书法与绘画的关系更为密切,或说书法的韵律感与音乐有关系,其实书法与文学的关系才最紧密、最当然。书法史和文学史密不可分,很多书法杰作,都是文学经典,如《九成宫醴泉铭》、《兰亭序》等,不计其数。而现在很多书法家并不注重书法与文学的关系,研究文学理论的也不注重书法史和书法理论。我用自己的展览以及展览衍生的文化活动提醒大家注意书法不只是写字,不能把书法与文学的内在联系抽离开,把书法单纯当成一件美术作品,看它的视觉效果、构图、线条等。书法仍应该结合文学予以发展,文质相合、技道并俱。

    比如,我此次讲座围绕“势”这一书法艺术中的核心理论展开。蔡邕的《篆势》、《隶势》、《书势》、《笔论九势》,卫恒的《四体书势》,索靖的《草书势》,王羲之相传也写了《笔势论》……可见“势”是汉魏宋齐梁陈之间绵亘不绝的话题,其中崔瑗《草势》,论草书写作中的形势问题,他指出:一个字构成一种姿态和样貌,用“势”来形容这种状态,草书方不中矩、圆不中规,甚至有倾斜性,这种将奔未驰的状态中蕴含着内在的动感和力量,像鸟虽站着却志在飞移,兽虽蹲着却时刻准备跃起,这种力量是由内而外且不是显露出来的。怎能只从线条、构图本身来抽离式地分析、营造这种动态感、力量感?

    现在,也有些人争辩说,字写不好的人才谈文化。可是,难道我的字不好吗?每个时代都会有一些谬论,就像苍蝇蚊子总是嗡嗡存在的,但它终究不会是生活的主题,道理就在那里,不容他们假装不知。写书法更不能从技术上去讲求,中国书法的本源是文化,所以我呼吁不要走偏颇了。

    美术文化周刊:你提倡“文士书”,古时“文士”书写是如何一种状态?士人书法文化传统是怎样的?目前的人文学科分科很细,做学问的很多不会写字,写书法的不做学问,能不能具体谈谈如何“回归”?

    龚鹏程:汉代的赵壹是个社会责任感很强烈的人,他写过《刺世疾邪赋》、《非草书》,对汉代人们疯狂热衷于书法,拼命练字的社会风气表示极其不满,批判汉代写书法成为一种像现在追星一样狂热的现象。现在听上去像是个笑话了,如果批判现在的社会风气,一定是吃喝玩乐,这也从一个侧面反映出古人的文化追求很是高。事实上,古时文人与书法家是完全重叠的,文人没有写不好字的,这就是文化传统和文化环境。王羲之的启蒙老师卫夫人,是北派之祖卫瓘侄女,卫桓的堂妹,嫁于书画大家李矩,王羲之家族更不用说。

    人文分科以及外在各种变化,实际并不能阻挡文化传承与复兴。说现在的社会环境有变化,其实魏晋、唐宋、元明清,哪个朝代不都是不同以往的?吃穿住行方式都不一样,可是中华文化的文脉并没有断,到了现在也仍要传承下去,这是多自然的事情。

    在传统文化的学习一事上,我为什么主张回归而不主张创新?创新其实是一个让人心生反感、厌恶的词汇。创作本身是人称无意识的行为,一旦有意识造作、刻意创新,便有说不尽的扭捏作态。

    美术文化周刊:一些人担心学书法会因为模仿古人而失去自我,这种担心有必要吗?

    龚鹏程:实际上除非刻意造假,否则要像古人是极困难的。自然写字状态下,笔迹很难伪造,否则长期以来也不会把笔迹作为重要的司法佐证、史事考证资料。所以学书临摹古人,根本不用担心没了自己,我们学到的是古人的笔法,但实际创作起来,只能形成自己的面貌,多少人临着同一本字帖,出来的效果都一样吗?创作,自然就更不一样了。世上美人大致相同,丑人却各有各的丑法。公认写得好的就那几种样态,也许写出来好的地方,就是你从古人那里得到的好东西。学古人,要学的就是这些东西。当然,这里的“好”也不只是好看的意思。

    美术文化周刊:谈谈对“工匠精神”在书法上的看法?

    龚鹏程:“工匠精神”,是说做什么方面都乖乖地做好。但这个词在书法上并不完全吻合,书法不只是技术层面的东西,本来就要去除匠气,超越匠人之上,书法是道!古代一些无名氏匠人的作品也有很棒的,但是整体时代的文化水平不同,我们这个时代的匠人哪能与之相比?不可同日而语呀!此外,后世人要去追古代匠人的那种时代气息,乃是另一种意义上的事,要追求的是朴拙之风,而非“匠气”。再者,同样一件东西,经由时间的雕琢会赋予它醇正古朴之味,人的一生过于短暂,要达到这种状态就很难。还有,古代匠人朴拙浑厚的状态,对于我们这个时代要改造审美缺陷,恰有可借鉴之处,可以矫正、补足现代。有些艺术创造美到极致,就需要去寻求一种对立面来补足或者矫正。就像清朝的“馆阁体”不是不美,而是太漂亮了,于是清朝人去找那些无名氏的甚至很丑拙的碑,用以改正这一美感。

    美术文化周刊:现在一些博士甚至几年都在研究一个课题,深入某个课题但同时又视野狭隘,你认为做学问的边界在哪里?

    龚鹏程:现在的博士,其实是“狭士”,古人讲学问是有清晰的脉络的,辨章学术、考尽源流,脉络理顺了,自然很清楚,否则就会混乱,很多文学史的问题争论不休就是对书法史不了解,了解了,争论自然就消失了。

    美术文化周刊:书法在你的生活中占有什么位置?如何分配时间?

    龚鹏程:书法是有来历的,指受过规范训练的书写。我愉快轻松地写着自己的诗文楹联,这是很自然的生活状态,也是“文士书”的创作特征和常态,而非提醒式的。做学问、读书、创作是艺术生命自身发展的过程,不是要拿出多少时间来做什么。我平时并不练字,就像古人写诗,但不是天天写、时时写,等到触景生情有感而发的时候不写都憋得难受。想写字的时候就写写,想看书的时候就看看,自然而然的状态。做学问本来就该这样。但现在做学问就很怪,要求自己练多少小时啊,字又不是“练”的。古人当然也有王羲之池水尽墨,智永退笔成冢之类故事,这是指学习过程中需要有段时间是这样,但常态决不这样。

    人物名片

    龚鹏程,江西吉安人,1956年生于台北。台湾师范大学国文研究所博士毕业,历任淡江大学文学院院长,台湾南华大学、佛光大学创校校长,美国欧亚大学校长等职。曾获台湾中山文艺奖、中兴文艺奖、杰出研究奖等。现为北京大学中文系教授。著述宏富,研究领域涉及文学、美学、史学、宗教、哲学、时论等。书法作品曾在台北、澳门、厦门、杭州、北京、巴黎等多处展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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